最苦的菜是？

最苦的菜是？

我不知道我将要写到的算不算美食？那是我有生之年尝到的最苦的菜，苦到无法从脑海中拨去，苦得那么有风骨。
　　单位组织的旅游。早上10点到昆明，一个多小时后进了一家饭店，所有的人筷子伸下去后，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哀叹：“什么味道也没有。”倒数第二道菜上来，青幽幽的宽叶子完全是一种诱惑，然后听到自己及旁边人同时发出的惊叫。这苦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贯通了所有的味蕾，冲进喉咙，阻断了对其他味道的记忆。服务员说，昆明人称之为苦菜。
　　当务之急就是拼命地吃西红柿炒鸡蛋。桌上所有的筷子都冲向这盘菜。该饭店的手艺实在连武汉大排档师傅都不如，西红柿炒鸡蛋被炒得萎靡不振，全靠西红柿天生丽质，清甜之味总算将味蕾的反抗镇压下去了。
　　苦菜打破了我对于青菜的概念。昆明的天是那么的蓝，日照充足，暖风醉人，大街上的草绿得似乎要滴出水来，我们这群来自长江边的人不明白，为什么会长出这么苦的菜来？
　　当晚，到一位昆明的朋友家里吃饭，我算是见了世面。朋友端出了一碗汤，就是苦菜煮的。青色的叶子飘在淡青色的水里，我壮着胆子吃了一片，立马在心里大叫“I服了YOU。”继而可怜起云南人来。至此，再也难以忘记这菜。
　　在云南玩了一个星期，每天必与此菜遭遇，渐渐体会到吃“苦”在高原上何其重要。到云南的第二天起，脸被晒得发痛，搽了防晒霜也无济于事。口干舌燥，嘴唇似要裂开，皮肤每天都会发痒。吃下去的食物难以消化。唯一的水果是桔子，燥性的。必须吃苦菜才能缓解这一切。在日照强烈的高原上，肥鲜之物使人倍觉肉体的沉重，只有苦菜消除肉体的垃圾，人始获轻盈之感。
　　从云南回来后，我开始想念这菜。它苦至肺腑，习惯之后方体味到一丝甘甜。甜，转瞬即逝，让人忍不住想再得到一次，因为苦的长久而倍加珍贵，仿佛人生的况味，令人欲罢不能。
　　曾经想复制这种味道，也煮一道青菜汤。但清醒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。长江边的青菜天生就是甜美的，煮出来的只有妩媚柔靡。吃得太多，只会对肥鲜产生更深更高的欲求。苦到不留底气，何尝不需要风骨？苦到最饱满的时候，反而会为最后一丝甘甜而对生活感恩。
　　云南人比武汉人生活的悠闲，淡然，平静。人外在的特质是经由内心发出的，这与菜的味道是一个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