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文真的不如英文精确吗？（一）

中文真的不如英文精确吗？（一）

我的观点是，首先，这种关于汉语和英语谁更“精确”的问题，本身就很不精确，甚至可以说是个伪问题，因为要比较的对象是两个过分庞大而分散的对象，不但难以给出准确的结论，而且很可能即使给出了个结论也没有真正的意义。就好比问“中国人好还是美国人好？”答“中国人好”或是“美国人好”，固然显得大而无当甚至不值一驳，各打五十大板说“中国人美国人都好”或“都不好”或“各有各的好处”等于没有回答问题，甚至于再精确些建立一个评价体系，最后说中国人得分52.2，美国人49.8，仍然毫无意义，对于你在面对一个陌生的中国人或美国人的时候，不会有丝毫的帮助。
正因为语言，特别是像汉语和英语这样世界使用人数排名前两位的超级语言，是过分庞大的对象，要在他们之间做严肃的比较，就不是普通人能所为，至少需要对两门语言都达到精通才行。而事实是，一方面，中国的大学生们往往在英语学习方面投入了大量的精力，有人说是大学时间一半在学习英语，而那些做科学研究的人更是每日泡在英文文档中，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中文水准很难不受影响，因为即使是母语，在进行精确表述的时候也需要勤加修炼方能做到；另一方面，尽管如此，由于他们本身仍然身处中文语境中，他们学习的英语往往是所谓的“哑巴英语”，缺乏日常生活体验，这样得来的对英语的印象是否准确，同样需要打个问号。
再者，对中文精确性的抱怨，往往都与翻译有关，说英文中的某些语法在中文中难以找到准确的表述等等。但是，首先，翻译原本就是很困难的工作，差异越大的语言之间翻译难度越大，中英文翻译就比英法翻译要困难的多，缺少对应的情况不只在英翻中时存在，在中翻英时一样会有。其次，所谓无法翻译，准确的说法也许应该是“无法漂亮的翻译”，譬如英文中一个分词所表达的意思，也许在中文中需要一句话来说明，然后语言上的组织就会比较困难，原来很精炼的几个词，变成了拉拉杂杂缺乏条理的一段话。本质上说，翻译就是在理解了原文之后以另外一种语言转述，说某些东西“无法翻译”，要么是对翻译的结果过分苛求形式上的美感或对应，要么是根本没看懂原文。
另外一个原因，也许与中文使用者的“转译”习惯有关。西方文明的发展程度远高于其他国家，最新最先进的研究成果、概念经验等，往往以英文表述，而后以各种方式进入其他语言圈，而这一过程有直接引入和意译两种，前者的典型代表就是日文，大量使用片假名直接拼写外文读音引入词汇；后者大概就以中文最为典型，绝大多数外来词汇需根据中文词法创建新词来对应，比如Internet刚进入中文时被称为“因特网”或“英特网”，后来就逐渐被更符合中文习惯的“互联网”所取代；tweet最初被直译为“推”或“推特”，最后则定为“微博”。 这两种方式各有千秋，好坏不能一概而论，但显而易见的是，中文的方式由于“转”了一道，需要顾及中文的词法习惯，而对原词的理解又因人而异，意义偏差在所难免。这方面的不精确倒确实与语言有关，但由于中文使用者众，外来词汇多头引入之后自然形成不同版本的翻译，而后在传播的过程中自然形成竞争，最终胜出者往往兼音具义，就如微博的例子，在最终定型之前曾有过如“推”、“嘀咕”、“饭否”、“广播”、“微网志”等不同版本，最终“微博”胜出，受到广泛接受。些许的语义损失未必就值得一提。